国际金融危机对农民工流动就业的影响

　　随着全球金融危机负面影响的不断扩散，以出口为导向的中国劳动密集型企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大批农民工于去年第三季度开始提前返乡，成为国际金融危机引起的直接就业冲击的首批受害者。目前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还在蔓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农民工的流动就业行为。

　　国际金融危机对农民工流动就业的影响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直接影响，即由于企业倒闭停工而导致农民工失业进而提前返乡；二是间接影响，即由于经济形势恶化而影响农民工的外出就业和收入预期进而改变外出行为。除了从宏观上把握外出农民工的动向和规模之外，从微观层面上剖析年前返乡和年后外出的农民工的特点以及这些行为背后的影响因素，对于更好地制定农民工就业政策非常有必要。

　　本文所使用的样本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的农民工监测调查中2009年春节前的摸底表数据和2009年第一季度监测调查数据。农民工监测调查是一种基于输出地的农村劳动力调查，其样本与常规住户调查的住户样本完全重合，涉及全国31个省、857个县、7100个村和6.8万个农村住户，定期收集农民工相关统计信息。

　　国际金融危机使8.5%的外出农民工失去工作

　　根据国家统计局农民工统计监测调查，2008年全国农民工总量为22542万人。其中本乡镇以外就业的外出农民工数量为14041万人，占农民工总量的62.3%；本乡镇以内的本地农民工数量为8501万人，占农民工总量的37.7%。

　　2009年春节前返乡的外出农民工大约7000万人，占外出农民工总量的50%。从返乡原因看，只是回家过年的返乡农民工为4500万人，占64.3%；因企业关停、企业裁员、找不到工作、收入低等与金融危机有关的因素而返乡的农民工为1200万人，占17.1%；因家庭原因、工程季节性停工等非经济原因返乡的农民工为1300万人，占18.6%。受金融危机影响而返乡的1200万农民工占全部外出农民工总数的比例为8.5%。

　　返乡农民工有这样三个特点：因金融危机而返乡的外出农民工的人力资本水平较低；从外出从业的月收入水平看，春节前返乡的农民工的月收入水平与2008年所有外出农民工的月收入水平非常接近，而因金融危机返乡的农民工的平均收入水平却是显著低于2008年外出农民工的平均水平；从行业分布看，与2008年所有外出农民工所在的行业结构相比，春节前返乡农民工仅仅是建筑业的比例相对较高，而春节前因金融危机而返乡的外出农民工中所在制造业和建筑业的比例都较高。

　　返乡农民工2009年春节后的外出决策

　　由于城市偏向的福利制度安排，在城镇失去工作的农民工没有被纳入城镇失业统计体系和失业保险体系，因此大部分农民工并不会继续留在城镇，而是选择返回农村。但是考虑到春节回家过年这一因素，这种“返乡”很大程度上只是暂时的，因此需要进一步关注返乡农民工在2009年春节之后的外出动向。

　　根据2009年第一季度农民工监测调查数据，春节前返乡的农民工在2009年第一季度末有71.8%的人继续外出从业，而因金融危机而返乡的农民工春节后继续外出从业的比例相对较低，在2009年第一季度末有56.7%的人继续外出从业。可以看到，继续外出从业仍然是大多数返乡农民工春节后的就业选择。

　　如果从全部农民工2009年春节后的外出情况看，2008年外出从业6个月以上的外出农民工中在2009年第一季度末有83.5%的人继续外出从业。如果再加上新增外出，2009年第一季度末外出农民工的规模已基本恢复到2008年的水平。不过，在调研时发现，目前农民工的工资水平较去年同期有所下降。

　　同时需要注意的是，通过比较继续外出的返乡农民工在春节前后的外出省份和行业，我们发现在春节后继续外出的返乡农民工中有21.2%的人调整了外出目的地，同时有19.3%的农民工更换了外出从事的行业。而相比之下，因金融危机而返乡的农民工在年后继续外出时，调整目的地和行业的比例更高。对于春节后继续外出的因金融危机而返乡的农民工而言，有28%的人调整了外出目的地，并且有22.7%的农民工更换了外出从事的行业。

　　返乡农民工春节后是否继续外出是农村劳动力根据自身条件、家庭状况和外部经济环境所作出的理性选择，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人力资本较高的返乡农民工继续外出的概率较高；春节前遭受金融危机直接冲击的返乡农民工春节后继续外出的概率较低；返乡农民工继续外出并不关心干什么；与一般预期的情况不同，是否被拖欠工资和雇主是否缴纳养老保险对返乡农民工春节后继续外出的概率的影响还不显著。

　　不再继续外出的返乡农民工的本地就业选择

　　从2009年第一季度末的数据看，有28.2%的返乡农民工在春节后没有继续外出，并且在这些不再继续外出的返乡农民工中，2009年春节前是因为金融危机而返乡的占到22%。

　　从2009年第一季度末的就业状况看，虽然返乡农民工与本地劳动力的就业选择略有差异，但是没有改变基本的就业模式。具体来说，目前留在家乡的返乡农民工的就业选择呈现以下几个特点。

　　大部分仍然是在本地从事农业。虽然返乡农民工所在的家庭相对是人多地少，但是2009年不再继续外出的返乡农民工中64.1%的人在2009年第一季度末在本地从事农业，而2009年不再继续外出的因金融危机而返乡的农民工中有67.6%的人从事的是农业。

　　本地非农务工的比例略高于本地农村劳动力，但是本地非农自营的比例要低于本地农村劳动力。虽然各地都出台了很多鼓励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政策措施，但是2009年不再继续外出的返乡农民工从事本地非农自营的比例仍然较低，仅5.4%，而且低于本地农村劳动力的水平。

　　未从业的比例显著较高。在2009年第一季度末，不再继续外出的返乡农民工中有9.1%的人未从业，但是本地农村劳动力中同一比例仅为3.3%。

　　可见，虽然从短期看需要开发农业作为“蓄水池”的功能，通过鼓励农民工回乡就地务农或者创业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就业压力。但是也不难看出，农村的非农就业机会和自主创业的市场空间仍然是有限的，从长期看，解决农民工的就业问题还是要靠城市化。

　　对农民工就业的政策建议

　　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缓解由农民工就业岗位不足导致的根本供需矛盾。经济形势恶化引发的就业岗位锐减直接导致了大批外出农民工因金融危机而返乡，因此解决农民工的就业问题最基本的措施还是增加就业岗位。在现有的经济刺激方案下，主要靠投资特别是基础设施建设投资来拉动经济增长，由于主要是资本密集型项目，其对就业的拉动作用有限。因此，政府在刺激经济时，需要侧重使用就业拉动型的政策，积极扶持中小企业、劳动密集型产业和服务业，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加强信息发布和引导，减少由农民工流向与地域需求不匹配引发的结构性失业。由于不同地区受金融危机的影响程度不同，超过20%的返乡农民工在2009年春节过后继续外出时主动调整了外出目的地。为了让经济刺激方案所创造的新增就业机会与寻求就业的农民工之间实现有效匹配，政府需要有针对性地及时和准确地发布农民工输出和输入地的供求信息，引导外出农民工的有序和有效地流动。